“你想要什么。”

    他听到苏岭冷得像雪一般的声音。原霜冷厉的神情放缓了一瞬，但随即恢复了一贯的淡漠：“你和秦子亦。”

    苏岭有些茫然：“我和秦子亦阁下？”

    “新虫皇需要一位配偶。”原霜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轻飘飘的，但是把苏岭砸得头昏眼花，踉跄着几乎要倒下。“我要你。”

    黑发的雄性胸部剧烈起伏着，许久才控制住声音的颤抖：“那关秦子亦阁下什么事......”

    “你需要陪伴。”

    原霜打了个响指。“鸢尾号”如花朵一般流畅美丽的船身出现在人们眼前。苏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已。

    静默中苏岭松开手，一条闪着细光的链子从手指之间垂下来。他几乎要萌生放弃的念头了。这种认识像chaoshi滑腻的青苔爬进他的胃部，叫苏岭忍不住想要俯身干呕。苏岭的手胡乱在半空中挥舞着，随之抓到了杜宾的手，还有秦子亦。

    秦子亦轻轻拍打苏岭的后背，帮助他缓过来，趁他还半垂着头的时候凑到苏岭耳边，低语道：“活下去。只要活下去我们就会有希望。”

    雄性身上浅淡的苦艾味道奇迹般冲淡了他心底的绝望感。苏岭背着通讯器荧幕，朝杜宾投去一个眼神。

    过来。他用唇形说道。

    然后杜宾感到手心里握住了什么硬物。他大概能够猜到这个带着几种信息素气味的物体是什么。他愕然地抬起头，见苏岭语调平板地让他们走，又读懂了他的唇语：带着原叶去找第七军团。

    看杜宾许久不动，苏岭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把蓝宝石柄的小刀。

    “答应可以，但有条件。”他一字一句，对着所有人说道。“他们走，我和秦子亦留下。”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原霜便答应了他：“可以，放下刀——”

    “我不信你。”

    “你当然可以信我。”雌性低声说道。“我会对你坦诚。”

    就算你不再愿意将手伸向我，我也会竭尽全力地——他心想着，手指慢慢抚摸上屏幕上苏岭的脸，留下几个血红色的指印。

    苏岭扯出一抹冷笑来，两人隔着屏幕遥遥相望。原霜紧抿下唇，胸肺似被长钉穿透，钉在墙壁上，缓慢地发炎，流出脓和血。

    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对自己说道。但这是必须的——原霜从小便知道，要获得最好的奖励，就应该冒着最大的风险，承受最大程度的疼痛。原霜不怕失败，不怕疼痛，更不怕死亡。他曾经被雌父在无数个怨恨的冰冷深夜里，用爱与恶毒的词语折磨得满头冷汗，但从未感觉过害怕。

    但这一刻，原霜心底涌上了无限的恐惧。苏岭的身影就在屏幕那头摇晃，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这份虚幻，关入只属于他们的花园中。

    舰队为他们让开一条通道。第二军团、第五军团和第九军团的徽章在逐渐冷下来的夜晚里依旧闪闪发光。秦子亦已经提前下了船，站在原霜和第四军团长身旁。舰船们簇拥着“无垠号”，直到它缓缓驶至边境地区。

    “该离开了。”

    莱拉从房间里出来，歉意地告诉苏岭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把歇斯底里想要冲出来的原叶按住，并且不得不给对方注射了一支镇静剂。苏岭惊讶自己还有心思开玩笑说“应该通过物理手段让原叶睡过去”。他捡起地上的小刀，经过杜宾身边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拜托了”。

    舱门开启，在莱拉的陪伴下，苏岭沿着扶梯慢慢下降。除了挫折和绝望以外，还有什么情绪在他的胸腔里发酵着，变成了恶意。

    而他迫不及待地想让这份恶意破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