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是在向上向远处延伸，它们是山的一部分，在他目力极限以外融汇成无限高广深远的幽暗，于是由它们中就显出了祂来。

    巴弋的祖辈们曾穿行其间，以rou身步步丈量其形。在所有探路人于历史的某个结点交汇回归时，在所有被记录又被带回的支离碎片最终拼凑完整后，羽蛇神的轮郭首次显露于崇拜者们眼前。他们由此加倍虔诚，祂也从不拒绝庇护自己的子民，而为祂描绘出人的面目手足一事很难说清到底是在何时发生的，拥有人形的山脉是人类慷慨的哺育者，追究其中因果就不是这个时代该做的事了。

    此后探路者的工作也不曾中止，他们孜孜不倦的攀行山间，往神像模糊的身形上添填羽翼、记录下一切新的矿藏、水源和猎场。这是他父亲和祖父做过的工作，这本该也是他投付一生的工作，他应行及至高杳冥、下触极渊谷底，他从童年开始憧憬在边界行走，憧憬死在边界。

    在他真的踏入山中前却偏偏遇到了另一条、百眼双翼的一条蛇。他们是在同时供奉山脉与洞xue的，就如地上的人祭祀皇天与后土。在他们后知后觉洞xue深处祂的存在以后，一代代祀奉羽蛇的祭司就开始在皮肤上绘画眼形纹饰，时至今日两者已难舍难分。

    女祭司领着他们往神道深处去，蟒皮裹了她的腰tun合着脚步蛊惑人心地摇，碎的铃响没完没了、金属碰着金属rou撞着rou，从弦上滚下去扫过去，调子又快又勾人，是郁郁寒气里迸发出酷烈热情来。她身上绘的一百只眼齐齐对着成年礼前的男孩眨巴，她脸上真正黑白分明的那一双可从头到尾正眼没把他瞧，但就是这么一下，他的整个人他胸腔里怦怦乱跳的心、他的骨rou血皮就全都给出去了再回不来。

    巴弋就此想她应该是更偏向于洞xue那么一点的，事实上他们都是这么做的，恩赐就是没有惩罚来得有效，洞xue要得越来越多而他们的收获却不曾那么快速的增长，厚此薄彼就是一眼可见的结果了，外面信奉天地的人们不也是那样的吗？小神官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痛，巴弋只管抄手站定背过身去不看她。

    这些上面来的人痛了恼了总是要念叨上天，可他们的脚正踩着的是圣山下的岩石，苍天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了，或者苍天就是那里的洞xue吧？

    他是早上知道的这事情，当时距他放走另一个傻姑娘还没过去太久，副手匆匆忙忙来跟他讲昨晚他要的小神官逃了——巴弋猜他早就来过一次，在自己忙着跟假的那个女奴隶你侬我侬的时候——派去清洗她的两个兵被捆了手脚塞住嘴丢在河边岩石后头，他们沿着水流搜了整夜，这会才刚把人带回来等着巴弋起床发落。

    据说她肯定是有同伙的，那俩人比比划划讲述是如何两个脑袋四只眼牢牢盯住女人的后背拿鞭梢赶着她前行的，然后突然就那么后脑一痛眼前一黑同时不省人事了。巴弋的眼皮连着半边太阳xue突突抽痛，他叹了一口气，问清楚当晚除她外再没人逃跑后做了总结。

    “地面上的东西在染指不该染指的地域，我会向大祭司汇报此事，神山与洞xue不会容许外来的妖法再次起效。”

    然后就，就还是你俩好了，逃跑是得长个记性的，先抽她个十鞭吧，去过神殿我亲自给她再补上二十。

    五、六、七，她是真的一点也没打算忍耐，简直等不及皮条落下来就要放开嗓子哭叫，这个年纪的女人声音是怎么都不会太难听的，可他仍不太确定这是不是某个诡计，反正巴弋估摸着那两个大兵下手是越来越轻了。这一路走了一个多月，也是混熟了吧，他们以后没准还真得喊她夫人呢